多聽多看 第3章

《好好地走》── 呷一口「養生茶」

找個寧靜的早上,讓自己坐得舒舒服服,旁邊放一杯暖開水,然後打開《好好地走》一頁頁翻讀,你會發現,自己雖然好像跟死亡靠得很近,卻又被安穩平靜的氣氛包圍,暖暖的、軟軟的,不論你是病人、照顧者、醫護,或只是對死亡感好奇的人。

心靈雞湯與同行指南

厚厚的書,封面有這麼一句「人生最後一程,但願不留遺憾」,意味深長。誰又知道何時是自己的最後一程呢?廿年後?廿日後?抑或廿小時後?正因為無人能料,要不留遺憾,只有一個方法──活好每一刻。

說的不只是病人,還有同行者。

「如果問,紓緩服務最大的價值,我會說是給病人、家屬、朋友一個沉澱的機會。病人臨終時總後悔沒做什麼又或是做了什麼,在談生論死的過程中,我們每個人都不免自問,人生中還有什麼未做嗎?這很值得大家深思。」作者安姑娘說。

安姑娘是香港紓緩治療科的資深護士,《好好地走》是她三年筆耕的成果,一段段生命故事以二十四節氣編排呈現,既有心靈雞湯,也有給家屬的貼心同行指南和病房中的溝通小錦囊。最驚喜是章節間還穿插了放鬆練習,伴着讀者一呼一吸,平靜思緒,再好好讀下去。

死神前的差異

平日遊走於成人紓緩治療病房的安姑娘,對青少年面對死亡的態度也有深切體會──特別是他們跟大人的天淵之別。譬如在〈細女仲去旅行〉一文,媽媽愁眉苦臉,埋怨廿歲女兒在爸爸病況不穩時執意去台灣旅行⋯⋯

安姑娘後來踫上來探病的女兒,用她那「軟綿綿」的說話方式,由關心開始,一步步走進別人心坎裏,引發了一場坦誠的對話,終令真相大白。

「聽媽媽講你快要出門,都打點好了嗎?」
「唔!」
「在你離港期間,有無什麼想我們特別關注⋯⋯或者想我們代你留意⋯⋯之類?」
「睇住媽媽⋯⋯有事就通知家姐⋯⋯無其他了。」
「咁⋯⋯爸爸方面呢?」
「唔⋯⋯無了。他已經沒那麼不舒服,多謝你們!」
「所以你放心在這個時候出門?」
「你選擇這個時候出門,有面對家人反對的壓力嗎?」
「少少啦,都 OK!」
「咁⋯⋯有無心理準備會在出門期間接到爸爸病危的通知呢?」
「無辦法,都預咗!他像這樣,沒有太大不舒服就已經 OK!」
「聽起來,你已經準備好爸爸離世。」
「都可以咁講。」
「我有些好奇你選擇這個時間和選擇去台灣,有無特別意思?」
「之前常聽爸爸說,當年踩單車台灣環島遊。他以前提過好多次,好想可以再去,亦鼓勵我去。所以今次我想親身體驗爸爸當年的經驗,給爸爸見證我的遊歷和成長。我會沿途把風光用視頻傳給他看,我想把握最後的機會帶他重遊。」

憂慮未來忘了現在

這些差異帶來幾多誤解?

安姑娘感歎:「大人習慣放眼將來,錯過現在,這特質在臨終時更為明顯。我病房裏曾有位來探病危丈夫的媽媽,向女兒大嚷『仲成日掛住玩,咁唔生性,乖點啦!』其實小女孩根本沒多想,她只如常做喜歡的事。」面對這媽媽的怒氣,安姑娘先深呼吸,再用溫婉的言詞帶她看見彼此。

「今天爸爸仍在,她(女兒)就和往常和爸爸一起的時間一樣,在爸爸身旁和小熊仔唱歌說故事。而你好明白,爸爸快要走了。他的離開亦同樣不能避免,可是,你在她爸爸離開之前,已經不能像往常一樣,一家人一齊享受這一刻的天倫樂了。」

《好好地走》的新書分享會,出版社更贈書給香港醫護學生。安姑娘說,沒想過新書會帶來迴響,希望讀者們面對死亡時,都找到屬於自己的出路。

雪花憑什麼蓋住森林?

書本後段的篇章〈大雪〉,帶讀者來到紓緩病房在疫情期間的驚濤駭浪。嚴格的防疫措施隔絕病毒之餘,也把生死隔得更遠,有家人連最後一面都趕不及相見⋯⋯現實百般無奈,但安姑娘還是有實用的小貼士,譬如家屬可為病人預備智能電話、數據咭和可調校角度的手機支架,預先將電話解鎖,再在通話設定裡阻斷陌生人來電,方便家屬跟隔離中的病人保持聯繫。

在紓緩病房看生命流逝,長年累月,要不變得麻木,要不抑鬱厭世。安姑娘也不忘為同行打氣,〈大雪〉以〈雪花憑什麼蓋住森林〉一文作結,裡頭有她跟戰友的對話。

「在這有限的生命中你選擇了這個崗位。當你看不出他們活着的意義時,你在這崗位又想賦予一個什麼的意義呢?」
「一個人的力量太小了。」
「你看過真實的下雪嗎?」
「旅行時見過。」
「雪花很輕,很細。」
「是呀!落在手上便融。」
「對呀,小小的雪花能令整條街道,整楝房屋甚至整遍森林都變為雪白,關鍵是什麼?」
「持續地落。」
「對,即使只有你自己一個人,只要心念能持續,多大的森林都會因雪花而變色。」
「但是,在惡劣的大環境下,我真不敢說自己能否保存心念不會由紅變黑。說話能夠時刻體諒而不出惡言。」
「有這份覺醒,每日發這一份心念。念念自有迴響。」

安姑娘說:「只願每個讀者讀完這本書,都得到一個喘息的機會。」

《好好地走》
作者:安姑娘
編輯:陳曉蕾
出版社:大銀力量
出版日期:2021 年 12 月
售價:$13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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